边缘情感报告:虚凤假凰
【e行为2月14日】 今天是一个令大多数人兴奋的日子,他们在这一天用鲜花和诺言将爱情装扮一新,中国的年青一代人已习惯这个浪漫而多情的西方情人节,他们喧闹着欢呼着,他们的爱情无比光明。然而,除了这个大多数外,我们还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另一种爱情的存在,那个属于少数人的爱情在中国,也悄悄地以自己的方式承担一切风险,也许婚姻是他们借给爱情的一件外衣。本网今天编发这篇报道,以期引起社会的关注,藉此祝愿爱情不再悲伤。——楚天
汪晓钟的妈妈小心翼翼地敲开儿子和儿媳卧室门的时候,儿媳章静静穿戴整齐地迎了过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妈,您早!”,妈妈忙不迭地回应着她这个今年春节才第一次见公婆的儿媳妇“好闺女,妈妈早饭都准备好了,来,洗脸吧。”同时,她看了一眼正座在离床很远的屋角电脑桌前上网的儿子说“这么早就上网,不怕眼睛熬坏了呀,儿子!”,汪晓钟“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头没有抬。妈妈退出房门时,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床上,床上两床被子一丝不苟地并列在一起仍保持着睡觉时的样子,一对绣了鸳鸯的枕头分别放在自己的被窝边分置床的两头,中间稍凹的是头枕着的地方,只有一个。这让妈妈心里一惊,新婚夫妻哪有这般“规规距距”地不显亲热痕迹?妈妈凭着做女人的经验知道,枕头一顷良宵之后明显的应该有两个紧挨着的枕窝,可是,她在儿子和儿媳之间怎么没有找到?
妈妈关好房门退到厨房继续张罗着她的早餐,她想也许是儿媳刚过门对婆家还有些害羞而已,她甚至认为儿媳妇这么传统,将来一定和她相处融洽,这样想着,妈妈脸上重又挂起了笑容。
汪晓钟只在父母家住了一夜,按着当地的习俗,新婚夫妻首先要拜见娘舅大人,所以,第二天他就挽着静静的胳膊给舅舅拜年去了,他一向敬畏的舅舅见到这对终于“如愿以偿”成家立业的外甥,特地留他们住了一晚。第三天,汪晓钟推说他在上海的公司等着他回去安排新任务便和静静订了当晚的机票走了,妈妈没有留住他们,她本想留着儿子儿媳多住几天的,可以有机会再看看那个枕头的样子,但他们还是走了。
回到上海后,三十二岁的汪晓钟请章静静在黄浦江边的一家布置光鲜的咖啡厅喝咖啡,非常诚恳地向她道谢,谢谢她“天衣无缝”地配合,让他细心的妈妈和苛刻的舅舅都没有觉察这个“儿媳妇”有什么不当。由此,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能在家中过个“平安”年。他可以再不要因为来自家庭的抱怨和压力而终日惴惴不安,他穿上了一件被他的家人看来最合适的外衣——婚姻。
但是,汪晓钟必须承认这个婚姻的不恭和滑稽,那个与他在结婚证上签字的女人和他一样有共同的密不宣示的兴趣,他们爱着同性并希望与他(她)永结百年,但是他们都面临着家庭对他们婚姻的要求甚至威胁,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对他们父母家庭和这个社会有一个交待,在他们所处的三十岁左右。所以,他们自然地成为真正的志同道合者,在组织一个形式婚姻上,他们有共同的目的——逃避世俗对的压力和控制,在婚姻的掩体下保留自己的爱情,哪怕会有不测的问题出现。
这就是中国同性爱者刚刚兴起的一种手段,一种在现实和命运之间选择的手段:与异性“同志”结婚。
这种婚姻被少数同性爱者认可,并被冠以凄恻的名字:虚凤假凰。
为了更深沉的爱
“我,69年生人,175,65,大专,成熟、忠厚。 我有一个真诚相爱的男友,我们不惧社会的压力,却害怕面对白发的父母!我想找一个女同志组成一个形式上的家庭,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同时互相关心对方,协助对方走完人生之路。有缘者请在2个月之内发电子邮件给我,我的e- mail:xxx@263.net。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安静地等待,一场你我合演的‘命运之戏’!”
这是发布在一家同志网站新二皇冠手机版登录网址首页的“求助”信息。从网页的点击率来看,这则求助信息曾被许多人传阅,无论愿不愿意,这场“命运之戏”正在给这些人造成影响。
他们的年龄一般在30岁上下,他们的父母也正到了孙儿绕膝的年龄,于是,婚姻成了他们无法逃过的岁月的门坎。
他们一般事业上都小有成就,和父母家人生活在中国的中等发达地区,融融亲情和传统伦理氛围构恐着一个毫无缝隙的社会,他们没有打算逃脱或逃脱不了这个社会。他们是兄妹间值得称道的孝顺孩子,他们是每日交往的公众眼里有修养的成功者,更可喜的是,他们有了自己忠贞相爱的同性伴侣。
一位只愿意接受电话采访的女同性爱者说,我现在有一个比我大四岁的同性爱人,我们在一个城市工作,认识并相爱有六年多了,现在住在一起,周末会轮流着到双方的父母家走一走,看看老人们需要什么。在父母眼里,我们比亲姐妹还要亲,我们想有更妥当的方式表示对父母的孝敬,但是他们不需要我们做什么,除了他们希望各自的女儿结婚,给他们一个乘龙快婿。可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生命里绝对对男人是排斥的,我没法想象我与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感觉,它只能让我厌恶和自绝,这样说可能有些偏激,但我知道我失去了我的这个爱人我不会有幸福。现在我越来越怕听到她父母在我们面前谈论与我爱人同龄的那个隔壁老蒋的女儿,她每次回娘家都会到来串串,老人家说老蒋真有福气,外孙过年就要上一年级了。他们艳羡的眼光象一柄利剑直戳我的心。我爱人每次从她家回来眼圈总是红红的,我不知道怎样给她安慰。
关键还是不想让父母知道我们的性向,即使父母知道了我们的性向,他们也不能理解我们的心情,儿女总是父母心上的最爱,就算他们接受了我和我爱人结合在一起的这个特殊家庭,但他们会被耻笑,被他们周围那些割舍不去的关切。没办法,我们希望感情能在正常家庭氛围下延续。毕竟,我们也想有个幸美好的家庭。
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征婚启事”,我就有了现在的计划。一个男同志登出他的“profile”(基本情况),希望能与一个女同志组建特殊家庭,以便应付他父母和社会的压力。他的要求很朴素,我到今天还记得他的话。
“我是一个男同志,我深爱我的男朋友,我不想世俗拆散我们的爱。在我们的世界里,有着太多的压力与负担!面对着亲友的关注,我们今后的路真的很需要同志间的相互支持与帮助!我希望能够找到一位善解人意的女同志共同组成一个对社会的掩体——家庭。我们可以象舒婷那首《致橡树》中的那两棵橡树一样,相互关心、彼此爱护、共同享受生活中的美好时光,却决不会相互伤害、吞噬对方的天空!这不是我对你的承诺,而是对我们彼此家庭、亲友的一个答复。”
我看到这则留言的时候,一种迫不得已的委屈和妥协心里涌出来,一种力量生生地将自己割裂开来扔进一个无边地际的幽冥的深渊,我是那么的脆弱、那么力不从心,在那片浑浑噩噩的昏暗里飘扬。
我断掉互联网联线,伏在电脑前哭了。
但是我们只要一个回头,岸上就是繁华,就是满世界的胜利。但那是虚伪的,是制造一个虚假的面具的胜利。
这样,我就把我想和一个男同志假结婚的想法告诉了我的爱人,并且怂恿她也这样做。
她们将征婚留言帖在了浏览人数最多的网站,以期引起更广泛的关注。
每天都有这样的数量不等的广告在同志网站登载,它的出现显然给人启迪,甚至得到支持。在一向领风气之先的中国南方的一家同志网站交友栏目,专辟“特殊婚姻区”以方便应征者检索查阅。
这样的留言往往比单纯寻找性伙伴或爱人的留言朴实得多,可信度也高。他们对应征者的条件显得宽松有余,对外貌可以不予计较,往往只要求“对得起父母亲友”即可,而较注重对方对婚姻有共通的认知。gay(男同性爱者)与lesbian(女同性爱者)因为相似的处境更容易在大部分地方相互理解和宽容,甚至一位网民认为“gay-les marriage is quite fair to each other”(男女同性爱者结成的婚姻对双方也是公平的)。
留言特别承诺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相互尊重,以朋友关系相处,扮演好各自的家庭角色。留言的含意双方心知肚明,就是,结婚的男女同性爱者在婚姻期内仍理所当然的与自己的爱人保持关系,并可生活在一起,对方不会有任何抱怨,而当外界需要的时候,他们才由各自承担的家庭角色出面擀旋。正因如此,他们在申明中拒绝双性爱者的打扰。
可以说他们是真正的“志同道合”者。在他们的合谋下,一桩新生婚姻就容易地写进了中国民政部门的登记册,而受到法律的约束和保障。
正是由于将来可能的来自于法律的义务和权利,这些征婚者在网上的留言中小心翼翼地附加上对生养孩子的态度,绝大多数否定和异性生育小孩,因为异性之间的性生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如果仍有不周全的地方,他们会主动留下电邮地址以便与有意者商量计划。
他们在互联网上发布这种信息,并每天等待着,如果有一封来信,会认真地给予回复。在这件事上,他们只在尽力做一件事,一件令父母们满意的事,而自己,却似一个局外人。
婚姻存在于同性爱者的悲情色彩
大明,一个在他的个人网页上狂草书写着“世上假形骸,任人捏所,本来真面目,由我主张”的男同性爱者,一个因为一直不结婚失去单位分房机会不得不挤集体宿舍的男同性爱者,在接受e行为采访时说,同性爱者的婚姻目前有两种,一种为一个同性爱者与一个非同性爱的异性结合,此一种婚姻由于同性爱者性倾向的缘故,夫妇二人有夫妻之名而不能行夫妻之实,这种婚姻给当事人中的非同性爱者的不幸太大了,无法弥补。当前,中国的同性爱者大部分还不得不就范社会伦理纲常,结婚生子传承香火。另一种,就是这些悄然萌芽却呈星火燎然之势的两名不同性别的同性爱者自助婚姻。此一种婚姻我把它称为傻瓜婚姻,不光是因为组织这种婚姻就象傻瓜相机无需对焦一样,更主要的是这种婚姻目的是在明显功利的基础上导演出来的,结婚以后的种种事实会让这种婚姻更加尴尬。
这就如刚挣脱一个笼子又陷进另一个笼子。关键第一个笼子是我们生下来就形成了的,我们对它的改变无能为力,这是社会造成的,而第二个笼子,它的悲哀在于是自己亲手缔造的,是软弱和妥协的表现,它绝对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办法。我肯定不会选择这样做,我会逃走,远远的走,就象我现在可以在深圳,而我的父母在四川老家,物理的距离给我与传统之间留出一个缓冲带,在这个缓冲带,我可以寻找和保护我的爱人和我的家。这在大城市是可行的,随着经济的独立和社会意识形态多元化时代的来临,在小地方比如我的老家也都是可行的,只是要等,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的等。
对于汪晓钟们和章静静们的婚姻,一种反对的声音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明显地多了起来。一位自东北来京工作的不愿透露身份的人士对e行为毫不留情地指出,这种掩人耳目、逃避社会舆论和压力的形式是荒诞不可取的,这样做的目的只会适得其反,给当事人带来更严重性质的痛苦。
首先,是传统家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孩子的问题。
虚凤假凰这种同性爱者的特殊婚姻模式建立的目的是为了逃避社会和现有家庭(双方父母方)的压力与偏见,不知情的老一辈人所关心的自然是这个新生家庭的子嗣,对于周边邻里、单位同事等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中,孩子他们的核心话题之一。只要夫妻二人结婚三年没有孩子,双方父母与社会的关切不由你推托地压迫过来。这个时候,两位主角的担子可不是一种责任的问题了。为了老人,为了圆满一个家庭的观念是不是要一个孩子?如果要了孩子,孩子的将来会有怎样的安排?就算是抱养一个,那么孩子成长的责任双方又怎样承担?社会舆论由此对假结婚的两位主角带来更大的潜在威胁。
再有,尽管所有同性爱假结婚的征婚者都信誓旦旦地表白自已不会干扰对方的私人空间,承认和照顾对方原来的同性爱人,但面对既成事实,我们仍不得不对此承诺表示怀疑。对人类个体而言,家是一个港湾,一个休憩和保护安全的地方,如果你执意去与一个异性组织家庭,把你的同性爱人拒之门外,显然缺乏公平。
还有,正常夫妻的权利义务怎样在他们中体现?由于这样的婚姻仅为一纸婚书维系,外界因素轻易便将它击碎,那么随之而来的家庭财产、老人赡养、孩子抚养等纠纷将使他们陷入重围。此境下的家庭,所面临的烦扰恰恰来自于这苟合的婚姻。
对父母、社会这个大家庭而言,男女主角能不能实现人们期待中的目标对这两人提出了非常尖锐的问题。本是两条不可相交的平行线在同一屋檐下会不会有难以周旋的尴尬?
不管反对者怎样理直气壮地批评这种做法,我们对爱情的渴望和失望仍然周日复始地在这个社会循环着。这是一个特殊的社会,有人象大明那样固执按照自己的方向前行,而有人却不得不选择回到当初他们背判的地方。
汪晓钟与章静静今天只是偶而走到一起,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大概只以最小单位的分秒计,他们例行公事,不肯浪费时间,他们有自己的爱人,和那个被传统堵在家门外的爱情,从此,他们将徘徊在爱情与家庭、个性与传统之间。两条平行的轨迹因为共同的目的在这里聚散不定。生活因此继续。(本网编辑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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