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同志文学与同志生活
1953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乱世忠魂》里有一组经典镜头：一对相爱中的男女主
角游出浪涛，在沙滩上疯狂相拥，而此时浪涛拍击着岸边的礁石，激情的配乐响起，
形成有效的烘托。
这番镜头令人浮想联翩：沙滩上做爱，何等浪漫欢愉的美事！
阅读同志小说──尤其是目前流行的耽美小说──也会给人如此感觉：双方都
是俊美可人，爱得死去活来，仿佛这才是同性恋情。确实有很多人对同志爱情甚至
伴侣生活抱有天真的幻想。我们在现实中形只影单，但作品总是戏剧性地安排了人
物相互邂逅的机遇，并让他们经历轰轰烈烈的爱迸情泄，纵然浪漫经常难逃分离的
结局，也不枉人生一场。感慨万千之于，作品中的炽烈与奔腾成为我对生活的渴望。
这种渴望是一种现实的追求吗？人对於自身生活和未来的期望，来自于外部世
界，而这外部世界既包括亲身经历，也包括对周围的观察。同性恋者占社会的少数，
平常生活中又不相互识认，真正的情感经历极为有限，也无从积累足够的观察，特
别对於那么尚未或者刚刚涉足同志圈的人来说。当我们对於同志世界的认知一片空
白时，同志作品就乘虚而入，令我们不由自主地误入了“生活模仿艺术”的歧途。
我们抱著脱胎于作品的幻想来构造自身的生活需求，用小说人物的经历来反观自己
的人生，於是不由得自惭形秽──普通平常的外表使我们感到与作品中认识到的同
志世界格格不入，我们期盼的炽烈与奔腾似乎只是帅哥俊弟们的人生专利。再者，
当纯情和苦盼并没有感动白马王子从天而降时，当同志生活缺乏想象的那般风花雪
月时，当天长地久的幻梦在现实面前单薄脆弱得不堪一击时，我们不由黯然神伤，
甚至发出了对自身的诅咒。
同性恋作品相类似的是，异性恋的文学和艺术也是高于生活，但虽然里面也是
俊男美女成群，但艺术归艺术，他们仍然可以从父母、亲戚、朋友和同事那里获得
了积年累月的观察，对生活的期望不会囿于作品中的描绘。尽管电影小说中激情的
男欢女爱令人心驰神往，尽管人人梦寐拥有如意郎君或如花美眷，但一回到现实，
绝大多数不会拿虚构的作品来模刻现实的生活，将影片中的台词当作生活的真谛。
幻想归幻想，现实归现实，异性恋者似乎较能划清两者之间的界线，少年时代做过
充满诗意的琼瑶梦后，大都会回归现实，在选择爱人时不仅考虑到对方是否和自己
有激情，而且考虑到对方是否可以成为合格的孩子家长，是否和自己的父母能够合
得来。即使在婚后，他们不会因为生活流于平俗而怨天尤人。相比之下，很多同志
周围并不认识太多的同类，在爱情和伴侣生活更倾向于用作品来套现实，拿虚幻的
作品去填补感知。
电影画面上的沙滩做爱固然美妙，但现实中再干净的海水沾身，感觉都是粘乎
乎，令沙滩做爱难以成为愉悦美事，当然更不要奢望海浪冲击礁石和激情的音乐伴
奏之烘托了。我们看待同志生活时，也需要走出作品的迷惑，以实际的期望去面对
生活，体会平淡，承受或轻或重的生命。
《乱世忠魂》的经典剧照。
（原载飞赞网www.feizan.com）